当青舂成为往事_第四章分离就是死别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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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分离就是死别 (第1/6页)

    第四章 分离就是死别

    11。前沟里下雨后沟里晴

    玉兰在院门口收住了脚步,凝望着儿子。

    绍平正在院里洗脸,把粗布褂褂脱了,身上强健的肌rou随着每一个动作来回窜动着,他皮肤光润洁白,满年四季都是这样——这一点,他也随了mama。

    他长得多么漂亮了噢!看那双眼睛,双眼皮,又黑又亮,奇妙的是,那眼形就跟戏曲上的人物一样,眼角向双额高高地挑起,再配上那两条漆黑而纤细的眉毛,笔挺的鼻梁,轮廓分明的嘴唇以及线条优美的下颏…玉兰觉得天底下不会有人比儿子更漂亮了。是由于对儿子的溺爱而产生的错觉吗?不是。她留心过村上的女子们怎样用热辣辣的眼神看他,注意过她们谈论他时那种特殊的语调。还能有什么比这更能使一个母亲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呢?

    绍平把浑身擦得通红,忽然,他停住手,望着看不见的地方,呆了好长时间。玉兰看得出来,他的眼睛在笑。眼睛里的笑是不易被察觉的,只有母亲才能够从儿子的眼睛里读出他竭力含蕴在里边的内容。中午吃饭的时候,玉兰就发现绍平有些心不在焉,她还想跟他拉谈些话,他总是简短地搪塞过去,而且,他总是回避着眼前的事情,包括饭是不是可口?菜咸了还是淡了?他都不想,他只想尽快把饭吃完,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去想他的心思。

    玉兰准确地估计到,绍平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!她左猜右想,无论如何猜想不来儿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。究竟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沉迷,如此幸福,以至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呢?他一直在笑,他究竟在笑什么呢?

    石玉兰站在院门口,反复问自己。

    年轻人自有年轻人觉得应该欢笑的事情,绍平目前就沉浸在这样的事情当中。

    到村上不久,马家崾岘农民协会考虑到玉兰母子俩下地不方便,就近给他们分了一块土质最好的地。这块土地就在村西北那座土峁上,土质细腻肥沃,仿佛可以攥出油来。最初一两年是喜子帮助玉兰种的,后来绍平大了,也学会春种夏锄、秋收冬藏了,他就不再让mama下地,一手把所有活路都承揽了下来。

    绍平肯出力,又用心,庄稼务育得并不比其他人逊色,他甚至受到了马栓的夸奖——马栓是马家崾岘最有经验的庄稼人,并且从来不夸奖什么人。按照所拥有的土地面积来说,绍平成为马家崾岘交纳军粮最多的人。

    那时候红军需要很多很多的粮食,交纳很多粮食的人自然会被视为英雄。去年春天,马汉祥曾经亲自带领马家崾岘的几个村民到崤阳县城参加颁奖大会,接受“劳动模范”的奖励,那几个村民中没有绍平。

    玉兰对神情暗淡的绍平说:“你汉祥叔一开始是想往县里报你的,但是,马家崾岘人有不同看法,他们认为还应当再看一看…这没啥,绍平,以后的日子长得很,咱再努力,乡亲们就会认为你有资格到县上去当劳动模范了!”

    绍平一直蹲在院子里,连饭也不吃了,对于母亲的劝慰采取了漠然的态度,即不表示接受也不表示不接受。三天以后,绍平才恢复往日的容颜,但是他仍旧什么都没说,就上山劳动去了。玉兰猜想他是想通了:毕竟,我们和马家崾岘人是不一样的,我们必须证明我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人。

    在一个寒冷的清晨,绍平又准备到山上平整土地的时候,玉兰拉住儿子由于长久劳作变得粗糙的手,说:“绍平,只要我们做到,马家崾岘人就不会嫌弃我们。你能够看到,他们是不嫌弃我们的。”

    绍平简短地说了一句:“我知道。”然后就走了——他不善于解释内心,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母亲。

    石绍平的真实想法是,要进一步种好地,尽可能多打粮食,尽可能多交军粮…他把成为“劳动模范”作为目标和动力,比所有人都更勤劳地侍弄着土地。

    在乡村,一个人勤劳自然会引起人的敬重,默默劳作的绍平在马家崾岘人心中真的一天天在改变,玉兰和绍平做梦也想不到,就连一直容不得他们的粗鲁汉子马栓也不再用敌视的目光看他们了,让他们尤其感动的是,有一次,马栓装作偶然从玉兰和绍平的地畔路过,竟然蹲下身子亲手指导起了绍平!马栓告诉绍平说,在地畔上点种一些南瓜、豆角之类的东西,这样,既可防止杂草丛生,又多收一些菜蔬,两全其美。

    今天上午,绍平像往常那样,早早就离开家,到地里忙活去了——他想尽可能在开挖一些荒地,多种一些玉米,同时,遵照马栓叔的建议,他还要在地角种上一些蔬菜。

    初春的土地十分松软,挖起来并不费力。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广袤无垠的大地,万物都在苏醒,一些性急的花卉还来不及伸出叶片,就把灿烂的花朵擎出了地面;阳坡上,枯黄的灌木和野草的根部,嫩绿的芽苞像绿色的星星一样闪耀着;小鸟轻盈地在空中飞舞,一会儿箭一样射向空中,一会儿垂直地降落下来,有的时候干脆停在空中,炫耀它们独特的飞行技巧;蚂蚁们也纷纷走出巢xue,忙碌着应当忙碌的事情,井然有序地开始了它们自认为有意义的一生。

    黄河水明显地鼓涨了,但是还没有像夏天那样爆怒,它在深深的峡谷间沉静地流淌,像是一个正在沉思的老人,浑黄的河水中还间杂有桌面大小的冰块,冰块翻滚着,不时像玻璃一样把阳光反射到很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绍平感到十分惬意。

    忽然,有人叫:“绍平!”

    抬头一看,是文香!石绍平的心“咚咚”地跳起来。文香站在地畔上的一棵大杜梨树下面,细眯着眼睛看着他,甜甜地笑着。

    绍平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,还好,除了几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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