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青舂成为往事_第四章分离就是死别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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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分离就是死别 (第4/6页)

起傍黑时mama走进院门时向他投射过来异样的目光,想起mama向他谈起这件事时,渴望交谈的神情…是的,是应当好好谈一谈——现在,他才意识到这件事在他生活中的巨大意义。真后悔刚才没问一下mama:担架队什么时候出发?他产生出要为某种信念去献身的冲动。

    此刻,马家崾岘安静极了,在辽阔而乌蒙的原野上,它沉沉地睡着。每一家窑院的灯火都熄灭了,就连遇事最难以冷静的后生,此刻也安然睡去了——他们在梦中期待着后天的到来,因为他们后天就要出发了。

    13。离别的日子

    一九三六年四月二十五日(农历一九三六年三月初五),是马家崾岘人难以忘怀的日子。

    从这天早晨开始,村子里就被一种异样的气氛笼罩了:人们起得很早,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村子,所有人家的土地都被冷落着。庄稼汉们开始像拜年一样走东家串西家——当然是看望即将出征的后生们;婆姨们则在灶火旁忙活开了,她们决心给马家崾岘的优秀儿孙拿出最好的吃食,送他们上路。

    狗儿意识到了什么,高兴得满村子乱窜。喜鹊子成双成群地落在高枝上,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。太阳早早就跳离开东面的山峦,摇曳在蓝色的天空上,催动着万物生长,你甚至能够感觉到大地慵懒地享受着阳光的抚慰,感觉到花草树木在任何一个地方努力地生长着,感觉到虫子的苏醒。这是一个如此生机盎然的世界,是一个所有生命都在狂欢着的世界。

    “你听那些喜鹊子,”玉兰蹲在窑洞门前,一边褪鸡毛一边对儿子说“听它们叫得多欢势?”

    绍平望望mama,笑了笑,没说什么。他知道mama是想告诉他,这是一个好兆头,从今天开始,一切的一切都将顺顺当当。昨夜他又没睡好,看上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,然而他很兴奋,从他活跃的目光中可以看出来,他正处在一种只有年轻人才会有的极度兴奋之中。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了,用铁锨把院地翻了一遍,他说等他回来在这小块地种上一些蔬菜,他已经把种子预备在一个瓦罐罐里了。

    说话间,马汉祥走了进来——他是听说绍平参加担架队,专门来看玉兰和绍平的。

    和五年前当农民协会主席的时候相比,马家崾岘乡乡长马汉祥显得苍老了一些,坚硬的头发将近一半花白了,身子也好像不那样挺拔了。乡政府取代农民协会以后,马家崾岘脱离张家河镇管辖,单独成立马家崾岘乡政府,管辖周围罗子山、南河沟、寨沟、岔口、雷庄等五个自然村,作为一乡之长的马汉祥肩上的担子自然重了许多。为了不辜负白旭县长的期望,马汉祥几乎把全部精力和心血放到了乡政府的工作上。幸亏喜子懂事,分担了不少家务,土地基本上都是喜子一人侍弄的,马汉祥甚至不知道自家每一年种了些什么,打了多少粮食。

    前几天,为组织担架队的事情,马汉祥和一个叫葛满康的红军排长走遍了马家崾岘乡的所有村落,昨天晚上才从张家河镇赶回来——他在那里参加了一个重要的会议,带来了上级下达的担架队今天出发的命令。

    “啊,你们起得早啊!”马汉祥还在院门外面就大声跟玉兰和绍平打招呼。玉兰连忙站起身来迎接马汉祥进门,绍平放下铁锨,向汉祥叔走过来。马汉祥笑着问道:“咋样?要是打仗,你怕不怕?”

    “不怕。”

    马汉祥笑着,用力拍了一下绍平的肩头。

    “他兰婶,我昨天晚上回来才知道绍平参加了担架队——这事情咱乡政府有点儿草率,我首先要负责任。他兰婶,你知道我咋想这件事情吗?我一直在想…”马汉祥看着玉兰的眼晴“村上后生多得很,不缺你家绍平,我看这事还是要再掂量一下。玉兰,你只绍平这么一个儿子,我看还是算了,不要叫他去了…”

    玉兰认真地琢磨汉祥的语音——在这类问题上,她一向十分敏感——她问道:“莫不是…你汉祥叔信不过我绍平么?”

    “啊,不不不,看你说哪去了!”马汉祥赶忙解释“绍平十四岁到咱这搭,也是咱看着长大的嘛,咋能信不过哩嘛?我是说,过河去,就是跟阎锡山打搅去了,万一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怕!”绍平一步跨到汉祥面前,声调比平时高了许多,倒吓了马汉祥一跳。“这次,我非要去,汉祥叔,到时候,你,咱村上的每一个人,就会知道…”

    “绍平!”马汉祥加重语气叫他一声“你也是想得多了…甭那样想。你朝这样想:你妈只你一个儿子,万一有个好歹,她咋办?她这辈子够凄惶的哩,你也要为她想想啊!”“汉祥,你不是也只喜子一个儿子?他马栓叔不也只双柱一个儿子?甭说哩,我晓得哩…”玉兰眼睛湿润了。“你就让我绍平出去这一回,他…他知道该咋做!”玉兰眼睛里泛起泪花,提在手里的已经褪尽鸡毛的鸡,滴滴答答地淌着血水。

    马汉祥认真地看着眼前这母子俩,也觉得如果再坚持不让绍平去有些不合情理,便动摇了来这里以前做出的决定。

    “哎,你们呀!”

    上午没事,要等外村的人在马家崾岘聚齐了,担架队才出发。

    绍平跟mama坐了一阵子,听mama千般嘱咐,万般叮咛,但是他发现mama的话在他脑子里没留下任何印象。他恍恍惚惚的,心绪一直悠悠地飘着,不知道要落向何处。他对mama说要出外走走,便踏着村巷卵石铺就的路面散起步来。

    他平时很少在街巷里走。他忽然感觉到四周的房屋和窑舍都矮小了许多,街巷也变得狭窄了。五年前刚来时,他觉得这一切都可高大宽阔呢…是长大了,自己都可以感觉到了。碰上几个人,围在一起谈了谈,人们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,不便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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