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那高地的太阳_第二十一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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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十一章 (第2/6页)

厚的男中音腔门,不想看到他惯会做出的歉然的微笑。

    “听着!”他也发了狠劲,咬起了牙关,把皮帽往桌上一掼。“我刚被调到三台子林场。是去当副场长的。这回没人帮我忙,是我自己苦于了这些年,洗刷了我自己。我不是来向你表白我自己。我来告诉你,我到三台子林场看见有关谢平的一份材料,我要找谢平…”

    “谢平!”齐景芳又一次叫道。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谢平!那天,在西小院套间里,黄之源强按住她,要干那事。她求他。挣扎。甚至告诉了他,她喜欢了谢平。她不能再跟别人这样。她求他…他却喘着气教训她:“谢平能给你带什么好?他对你能有什么用?能有出息吗?!听我的…懂吗…听我的…”十四年过去了,他今天却还要来提“谢平”!

    “我到骆驼圈子去过。他们说他到场部来了。我想,他到场部,总会要来找你。我得找到他,核实一个情况。也许,我就能把这份材料推翻了,让别人不能去告他。你要相信我。我们都年轻过。年轻时都于过蠢事。我不希望别人老揪着我年轻时干的错事不放,我也不想这么对待谢平。你要相信我,我这次来,确实是为了谢平…”

    “滚——”齐景芳觉得自己都快要晕过去了,抡起铁火钩,便朝黄之源抽去。她看见铁火钩从他脸上划过。他痛苦地痉挛般地怪样地笑了笑。尔后,向前踉跄了一下,又向后晃了晃,一手按定桌子,一手便捂住了那半拉脸。后来,她又看见从他粗大的手指缝里流出什么来了。红的?黑的?稠的?稀的?流动的…一滴一滴往下淌。她一阵痉挛,便跑出去抱起宏宏,跌跌撞撞一脚跑到秦嘉家门口,倚着门框,才哇地一声,哭了出来…

    …谢平从户籍室办了迁移户口手续出来,扛着行李,去找秦嘉家;走出场部门前那环形林荫道,就发觉有人在跟踪他。起先,他没在意,只以为是同路的人。但那几个人老不散,不远不近,不紧不慢走在他身后,他就不得不起了疑心。待等走到加工厂锯木场附近,那几个人把圈子大散开,网开一面,从左后右三面包抄过来,逼近他,并且“刷”地都从大衣袖筒里抽出早准备下的短木棒,他才惊觉,有人来找他的事儿头了,要暗算他呢!

    这时,已然有五点来钟。偌大个锯木场,人早走光。空空荡荡。空气里浮荡着浓烈的松香气息。黄圆冷浸的太阳搁到西山背上,把锯木场周围的木楞堆显现得更加阴暗森严。一旁,锯木车间高大的板门,敞开着,足有四五米高,黑洞洞张起。他站了下来,一手插进腰间,抓住刺刀柄;论身板,论力气、论十四年来在骆驼圈子跟人跟狼打架的经验,他料定身后那几个高矮不齐的家伙,都不是他对手。这一点,即便是行家里手的撅里乔,后来也是彻底服了气的。况且手里还攥得有这柄钢火上乘、磨得锋快的刺刀!小子哎,上啊!他等着他们发话,倾听着脑后的动静。

    “谢平,依想溜啊?!滑脚了?!回上海了?依倒夏(惬)意格…”

    上海话。上海青年?他一震。“…那…。”他想用上海话跟他们搭腔,但舌头怎么也拐不过弯来。“你们是哪个队的?”他改用普通话问。

    “不认得阿拉了?”为首的一个冷笑笑。这时谢平瞟清围住他的总数在七八个之间。木楞堆后边还缩着两个,不肯上前亮出脸面。

    “不认得了?阿拉都是依从上海动员来的。依忘性倒不小!”他们逼近过来。谢平拖着行李,往后退去,背触到一样硬东西,给弹了回来。他退到锯木车间板墙跟前了。这是他需要的。这样,他们便无法从他不长眼睛的后方来偷袭他。

    ‘进去!“一个小伙子过来一把抢走他的铺盖卷,扔进黑洞洞的车间,是要赶他进那里头,好关起门来,称心如意地做他。

    “干吗?”谢平问道。

    “赶马,还赶驴子呢!”又有一个小伙子上前来,把他的旧帆布箱子扔进了车间门洞里。

    “请俄到里厢去谈谈。”为首的那个有礼起来。

    “有话就在这儿谈。”谢平当然不上那个当_但他认出眼前的几个确是当年他动员来农场的。他似乎有点明白,他们来找他算那笔账了…

    谢平脸一阵涨热。他尴尬地在板墙上蹭了蹭脊背。

    “听说依要走了,兄弟几个约好来送送依。感谢依当年动员我们一番苦心…”为首的那个阴阳怪气地数落道。

    “不要再跟他废话了!做他!当初没有这赤佬,我们也不会到这鬼地方来…”

    一个小伙子红着眼,举起棍子冲过来,被为首的那个挡住了。“一年多之前,大家在柳树沟水库碰头,请依出来帮大家出出主意。依为啥搭架子,照面也不打一个…”他问。

    “当时我出不来…”

    “腿在你自己身上长着。”一个小伙子吼道。

    “有时候,不在…”谢平说道。但没等他把话说完,一个小伙子蹿过来,吼着:“狗屁!孬种!王八蛋!”梆地朝谢平腿上砸了一棒,谢平一下子给砸蹲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你出卖了我们。你把我们写给你的信,交给了你的分场长…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我没有…”

    “没有?为什么两次去人请你,分场里都有准备,都派了岗哨埋伏下…”

    “当时我的信他们都拆看…我没法子…”

    ‘叛徒的狡辩!没人会相信你!做他!“几个小伙子一齐扬起了短木棍要再度冲上来砸他。谢平拔出刺刀,猫下腰,把雪亮的刀尖对准为首的那一个,憋红了脸吼道:”我不是叛徒。我没有出卖过伙伴。谁要再敢碰我一下,我叫他认识认识什么叫从骆驼圈子出来的人!小王八羔子,想上天呢?!“

    他们几个一齐慌忙向后退去。

    “…他们把我们二十九个代表,抓去了十二个,铐了八个月。关在场部的大菜窖里。上边的文件下来了好久,他们还不肯放人!你当时为什么不出来替代表说话?你动员我们的时候,说农场里都是三五九旅的老战士。他们带我们劳动,会给我们讲故事。他们会跟我们一起住地窝子,一起啃苞谷馍。我们一年会比一年好。我们很快能在戈壁滩上建立‘小上海’、‘小江南’。你带我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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