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那高地的太阳_第二十四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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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十四章 (第3/5页)

?“镇华生硬地问他。谢平强压下心头的哽咽,赶紧对他说:”你放心。家里,有我们…回头你要告诉我服刑地点。一定要给我写信…”镇华却说:“我家里那帮子用不着你去替他们cao心。老兄,照顾好你自己。听懂我的话没有?照顾好你自己。学会替你自己着想…现在要的就是这个!“他叫得那么响,引来不少路人。法警不得不把他推进囚车。谢平看到他被绊住了,跌倒在囚车车厢里。但即便这样,他还是马上翻过身来,扒住车门不让关,叫道:“班长,你去问问那些理论家,我们上山下乡到底错了没有?我一生就只做了这一件大事,让他们告诉我,我到底错了没有…“

    雨,绵绵的雨丝,穿过法院门口那棵高大的合欢树发黑的枝权,洒落…洒落…

    他看见镇华的老mama坐在轮椅上,还有他的兄弟姐妹,远远地远远地站在马路那边,看着囚车启动…

    一幢石库门房子二楼的窗户里传出刚走红的女歌星的喘息:“…一样的月光,

    一样地照着新店溪;一样的冬天,一样地下着冰冷的雨;一样的尘埃,一样地在风中堆积。一样的笑容,一样的泪水,一样的日子,一样的我和你…什么时候蛙呜蝉声都成了记忆?什么时候家乡变得如此拥挤?高楼大厦,到处耸立,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俗气。谁能告诉我?谁能告诉我,是我们改变了世界,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…”

    …走上客店小板楼陈旧的朱漆楼梯,谢平对齐景芳说:“我在门口等一会儿,你先去把湿衣服换换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换衬衣衬裤,你害什么臊嘛!”她把谢平推进房去。

    换罢衣服,齐景芳从帐子背后走出来,把湿衣裤撂到床底下脚盆里,取下毛巾,往脸盆里倒瓶热水,让谢平洗洗,;暖和暖和。但谢平只是看着那歪着扭着向上蒸腾的热气,发呆。她捧起谢平冰冷的手,紧紧地捂着,担心地劝慰道:“别这样…”

    “济景芳,你姐夫没离休吧?还在街道当党委书记?能求求他给帮个忙吗?“

    “谢平,你这是干啥呢!”齐景芳听谢平用这种口气说话,心里一紧。

    “帮帮我。让我干成件事。”谢平失神地看着齐景芳,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眼光却贪婪地饥渴地闪烁着。“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忙了。我不能在桂荣,在我mama、爸爸、弟弟、meimei跟前失信,我跟他们说过我这一辈子一定能干出名堂来。我不能让老爷子说中了,觉得我就只能这个样子了。我也不能让老校长、小英子失望。他们认为我们这些到大西北去闯荡过的汉子,都是了不得的人…我不能什么也干不成…不能…”

    “谢平、谢平,你说啥呢…”齐景芳惊恐起来,用力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帮帮我。小得子…帮帮我。景芳…哦也会像镇华那样…可我不能…我是中队长…”

    “谢平,你不会的…你不会的…”齐景芳把谢平紧紧搂到怀里,抚摸着他的头,安慰着。

    “别光给我说好听的了!我听够了!”谢平推开齐景芳,朝楼下跑去。齐景芳怕惊动隔壁住店的客人,不敢出声爻喝,只是紧起追赶。雨,这时已经不小了,像小豆点似洒在青石板街面和两厢黑瓦房檐上,很快把齐景芳的头发和外衣再度淋湿。拖鞋跑脱了。光起袜底板。出镇市梢,二里地,就是海。谢平疯了似的朝前冲。一种几乎是绝望的感觉,叫齐景芳拼出最后一点劲,追上去抱住了谢平,她哭着,捶他:“你干吗呀?于吗呀?干吗这么没出息?你这是干吗呀…”

    谢平不再挣扎。也许是冰冷的雨,也许是冰冷的海风,也许是齐景芳的捶打,也许是她紧贴住他的身子上的温暖,使他从一时内心的虚脱里渐渐缓转。他知道羞愧、内疚了。他无言地搂住籁籁发抖的齐景芳,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替她挡住雨。

    “回去吧…”他把她拥在怀里,愧然地说。她点了点头,抽噎着。那红色的塑料拖鞋,还一正一反一横一斜地躺在青石板街面上。他弯腰拾起它们。幸亏客店里的人都挤在女会计屋里看电视。他们便蹑手蹑脚快步穿过阴暗的天井,上了小板楼…

    第二天大早,天井对过的屋顶上飘浮着一层潮湿黏重的灰雾。明知谢平不会来恁早,齐景芳还是赶紧起了床,忙着漱洗,把头晚换下的衣裤洗了。到客店附近的个体户早点摊上,要了碗豆浆,要了两根“油炸鬼”吃罢,回屋等谢平。等到明晃晃的太阳光把对过屋顶上最后几片雾脚从瓦楞子缝里驱尽,天空显出春日少有的净蓝,还没见谢平来。她疑惑了;便关照了柜台上的服务员一声,锁了门,交了钥匙,匆匆往老校长家走去。谢平的倔强,谢平的热情,谢平身上种种总也脱不尽的“大孩子气”齐景芳早有所身受。但从未见他像昨晚恁样脆弱,恁样失常。离开客店时,他虽然已经恢复了平静,她还是不放心,悄悄跟在他身后,一直送他到了老校长老宅的大木门前。她本想留他下来的,跟他谈桂荣的事。这一向,羊马河和骆驼圈子都有人传,桂荣在福海县跟县中的一个副校长好上了。为了证实这一点,秦嘉还让她专门到福海去看过桂荣。问桂荣,这姓崔的副校长到底咋回子事。桂荣没正面回答,只是抽泣,只是问:你们告诉我,谢平还会回来吗…齐景芳相信,昨天,在发生了那样的脆弱之后,一旦得知桂荣又“变心”谢平会留在她房里的。他需要安慰。需要一个女人的安慰。她要尽自己所有的温柔,来安抚他,亲热他…她需要这样一种真挚的亲近…但到末了,她没这么做。她不忍心在这时刻,再用桂荣的事伤他的心,她更不能利用他一时内心虚脱造成的脆弱“诱惑”他。她不想让他清醒后留下剜挖不去的遗憾和悔恨。假如他亲近她拥抱她,她也要他是清醒的。清醒地明白自己在拥抱什么,在亲近谁。她不要那种窝窝囊囊迷迷糊糊的寄托。况且,桂荣到底咋样,也还难说。她不能像别人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,把“脏水”无端地朝桂荣身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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