孽债2_第九节 首页
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

   第九节 (第5/6页)

东一个念头,西一个猜测,始终在琢磨着苏小安,她这会儿挤在哪个硬座车厢里呢,一个年轻轻的姑娘,挤在拥挤的硬座车厢里熬一夜,实在也是很辛苦的,不是为了生意,不为赚钱,哪个愿受这样的罪?她那箱子里果真装的都是货吗,万一、万一是犯罪的东西呢,不知咋搞的,永辉脑壳里还跳出了在报纸上读到的一个情节,一个杀人犯,把人杀了以后分尸,装在箱子内,送上列车,自己悄悄溜了。遇上这种事,那不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嘛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,虽是胡思乱想,永辉也觉得自己的疑心太重了,有着苏小安那么一双眼睛的姑娘,怎么可能卷进可怕的凶杀案。

    要是、要是她这箱子里装的是违禁物品呢,云南到上海来的那些毒犯,不是经常坐的这趟列车嘛。不是说,边境地方三万元一斤的毒品,有办法带到昆明,就是十万块一斤嘛。而昆明十万块一斤的毒品,只要带到上海,那就是三十万元嘛。有一回,永辉还在疾驶的列车上,看到机敏的乘警当场逮住几个毒犯哩!

    哦,那可真让他难忘。

    那几个毒犯,也不是生得青面獠牙、獐头鼠目的。哎呀,她这箱子里装的若是毒品,天哪,那要装多少啊,不可能不可能。只是,一大个箱子,装满了生活用品,她可以在夹缝中、在角落里装一小点啊!那不是不起眼嘛。有些毒犯,为防备自己被抓,不是经常把装货的行李放得远远的,坐在不起眼的地方盯住行李嘛。一旦被乘警查出来,他就只当那东西是别人的,趁机滑脚。千万可别被她的外貌迷惑了,有一回,昆明街上公审一帮毒犯,其中一个,不就是年轻美貌的妇女嘛。

    永辉的脑壳里头,闪现出一个一个怪念头,列车有节奏的行进中,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。半夜时分,天亮之前,列车停靠在什么站头时,他醒过一下,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,他就是瞅一眼苏小安的那只大箱子在不在;遂而再看看自己的拉杆箱是否安然。

    天亮了,广播喇叭催着旅客们起床,永辉起身穿好衣裳,刚从盥洗间回到铺位上,一脸容光焕发的苏小安亲切地微笑着走过来了,永辉惊异地盯着她,她不是坐在硬座车厢里熬了一夜嘛,咋个休息得这么好,皮肤泛着光泽,鸟黑的短发梳得整整齐齐,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,看上去比昨天还要美些。

    永辉指了指她的大箱子,表示东西安在,示意她坐,她却摆摆手说:“不坐了,永辉,我们一起到餐车去吃早点,我看到有面条,人也不多,快。”说话的神情就如同和永辉是熟人一样。

    两个人一起去吃,东西不就没人看了么,永辉抬头瞅了一眼行李,苏小安笑吟吟道:“没关系的,列车到下一站,还有半个多小时哪。我们早把一碗面吃完了。”

    永辉跟着她朝餐车走去,苏小安边走边回了一下头说:“永辉,你帮我看箱子,我请你吃早点。你想吃什么面条,有荷包蛋面、rou丝面、菜汤面,种类蛮多的呢。”

    永辉点了咸菜rou丝面,苏小安点的是荷包蛋面,永辉要付钱,苏小安一把逮住他的手,娇嗔地横了他一眼,正色道:“说好的,是我请你吃。你这个人真是…”

    永辉淡淡一笑说:“那我也事先说好,午饭我请。”

    “要得嘛,晚饭我来。”

    永辉说,男孩和女孩在一起,都是男的埋单。

    苏小安直截了当地讲,我们不一样,不是那回事。她似乎划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。

    永辉岔开话题道,你睡得好吗,我看你神采飞扬,好精神!

    哪里呀,苏小安说,歪在硬座上,熬着难受死了,一晚上都没睡好。我是一大早走进盥洗室,用冷水狠狠地冲了冲脑壳,洗了把脸。

    餐车服务员一声吆喝,两碗面条送上来了。吃面的时候,永辉习惯地伴了不少辣椒,一碗面条顷刻间就成了红通通的,好诱人。惊得苏小安瞪大了双眼直叫:“哎呀,你这么能吃辣椒啊!不亏是云南人,不亏是云南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能吃吗?”永辉奇怪,不能吃辣椒,怎么跑进黔东南做生意?

    “我只能吃一小点。”苏小安用筷子头蘸了一点辣椒,放进自己碗中。

    永辉望着她说:“你只能吃这么点辣,跑进黔东南做生意,人家和你吃饭,都是辣菜,你咋个办?”

    “我就叫他们少放辣椒,尽量少放。嘿,再叫也没有用,少放少放,还是辣得我嘴唇起泡,肚子也不舒服。”苏小安撩起面条吃了两口,顺手指了一下自已的嘴角。

    “你不能吃辣,饭桌上都吃不痛快,酒必然喝不多,人家咋个和你做生意?据我晓得,贵州人都是很能喝酒的。”永辉道。

    “特别是女的,要碰上会喝的女人,哈呀,真能把人吓死。”苏小安变本加利地渲染说“不过和我做生意的女人,大都不会喝酒。我和她们又都是现金交易,我交现金给她们,她们直接把苗绣递给我…”

    “苗绣?”

    “是啊!你是云南人,云南也有苗族,该懂的,就是苗族刺绣,一种有几百年历史的传统手工艺品,有背衫、花裙、腰带、背包、胸花、花边、衣袖,嗨,多哪!就是那些小小的手机包,上面绣着花、绣着鱼、绣着虾子和鸟,绣着各种小动物,绣着劳动中的人,谁见了都问我要。真是人见人爱的,你要吗?”

    永辉摇摇脑壳。他心中暗自好笑,昨晚上把苏小安想象成一个什么人了,原来她是一个到苗乡去收购绣品的小商客,像他在西双版纳见过的那些到民族地区猎奇般寻找商机的人一样,买卖绣包、加工过的蝴蝶、木雕工艺制品。

    “真是好看完的。”见他不要,似乎也没多少兴趣,苏小安似有些失望,她埋头划拉着面条,一忽儿就吃去了大半碗,看得出她有些饿了。继而她抬起头来说:“苗绣的珍贵在于它是手工绣的,不是机织品。告诉你,外国人都很喜欢的,他们说,同样的手绣同样的一只鸟,像画家的画一样,也不可能绣得一模一样,它的价值就高了。你要不信,回到车厢里,我拿给你看。
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

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